危险关系【9】史密斯夫妇AU
“人呢？”
电梯贯在地面上砸出一个近半米深的大坑，三号电梯外面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雇的那些个‘建筑工人’正在门口嘁嘁喳喳。看见高育良从顶楼下来，都说压在大梁和承重墙下面，别说压了，摔都早摔死了。
高育良不信，让人拿探测器局部搜寻人体生命迹象。人派出去十几个，一个接一个回来告诉他，塌陷处的确是没了生命存在的迹象，是真被埋进地底死亡了。高育良一派的冷静，从手下手里夺了个探测器自己去塌陷区，检测灯从头至尾都一闪不闪的没有动静。
祁同伟就这么死了。
高育良手里拿着探测器，慢慢爬上塌陷地上高高垒起的墙体和钢筋，静坐在一块掉落下来的天花板上面好一会儿。仰头望被炸得崩裂的索道，又沉下脑袋去看坍塌的废墟堆。他脊背挺直着，两臂撑在岔开的双腿上，活像是戏剧里家国沦陷后的帝王。打开通讯器，沉声，“209号目标死亡。重复一遍，209号目标死亡。”
扔了通讯器和探测器，高育良看都没看一眼废墟，驱车去了城东的一家餐厅。
“先生，香槟还是葡萄酒？”
高育良捏着眼镜架，手还稍有点不受控的颤抖。这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高育良拒绝了提议，问道，“以前我和我伴侣来时，他点的什么酒？”
服务生沉着肩思考一瞬，恍然大悟。然后抱歉的公式化的微笑，“是这样的，那位顾客经常点的酒因为近段时间不太受欢迎，已经下架了。”
高育良揉眉心的手指停了下来，静坐了几秒。“那就不要酒了，谢谢。”
高育良不知道这是人为还是巧合。毕竟以祁同伟在业内的地位，如果他在任务中意外死亡，是会有专门的一个后勤组负责抹去他一切生活过的痕迹。他们先是会吊销祁同伟所有的身份证和证件的使用权限，以防被其他人盗用。之后，他们会分成几队人马，奔赴世界各地的祁同伟所拥有的安全屋，将里面从可以证明物主身份和其他特征的电子设备，到他日常习惯喝的酒，用的餐具，养的花草统统带走。最后，他们会尽最大努力的擦除他生活过的印记，他工作日去的咖啡馆最爱点的那一款咖啡，他度假时常去的那家酒店的房间，他和高育良一起心理咨询的那份谈话记录。他们竭尽全力让祁同伟这个人从人间蒸发，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高育良在心里承认，他生出了三分后悔。他现在闭目，是有点刻画不出祁同伟现在的样貌来的。或许等一会吃完这一餐，他可以回一趟房子，看看地下室里他们俩的合照还在不在。
祁同伟从来没想过，他差点活生生死在高育良的手下。就在被引爆的前一秒，就在高育良对着他说再见时，他也仍旧深信不疑。事实证明，他错得离谱。
他在缆索连接处做了防护措施，电梯爆炸急速下坠时，他早已经从电梯里面出来了。用缆绳把自己吊在另外一台电梯上，之后开了天花板的隔砖，从通风口爬了出来。
他满溢的难以置信和愤怒烤得他两眼毛细血管炸裂，那种背离感从他的胃一路顶到他的喉咙口，如果不是他紧咬着牙关，就要有绝望的嘶喊破空而出。祁同伟心道，死就死了吧，但是，一定要拉个垫背。
连日里的欺骗与愧疚就像是一柄铡刀的两侧，祁同伟就被放在中间的案槽中，刀柄左右倾斜时无时无刻不切刮着他破败的心，他原本以为会在磨人的分庭抗礼中流血过多而死。但是感谢高育良，给他了一个痛快，一刀剁成两半。干净，利落。
祁同伟到的时候，高育良已经在用餐了。也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餐厅里的人逐渐多起来，往来之间也不显得祁同伟多么扎眼。高育良仍旧坐在靠近后门的角落的位置，离其他的座位距离比较大，也最远离橱窗。祁同伟没细想过这个问题，现在看来，位置近墙适合躲避，又处在角落可以观察到餐厅的一切动静，靠着后门还可以随时离开。最重要的是，当祁同伟坐在他对面的时候，简直成了个完美的掩护物，所有从门口方向射过来的子弹，是不可能避过祁同伟射中高育良的。
那从今往后，谁来替您挨枪呢？
祁同伟施然入席，“您吃得还习惯吗？这家好久没来了吧。”
大起大落，失而复得。高育良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和当初在伦敦看到自己的祁同伟的心情是否相似。再看到祁同伟，高育良却生出几分情绪，祁同伟莫不如就那样死了，带怨带恨的，高育良也全盘接受。可他要是回来，两人之间的一战是不可避免，这次的结果，就是亲手杀死对方了。
“你不该再出现，去波哥大，去伦敦…就算不做杀手，你的佣金也足够这辈子了。”
“您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您知道，您的赏金是多少吗？”您知道，不管我成功失败都难逃一死吗？
餐厅角落灯光昏暗，高育良含着下巴时眼窝凹陷处就只能看见阴影，嘴边瘆人的微笑倒是更显深刻。“我亲自出任务还没失败过。祁同伟，你试试看。”
祁同伟走到高育良身边，刚要像个电影里反派一般阴邪着露出牙齿，他看见高育良镜片后面的眼睛被幽黄灯光照出了水色。该死的骗子，祁同伟心里骂道。
他把本来要吐出来的话咽回去，说道，“穿戴整齐，独坐幽闭，阎殿逃脱。”
高育良目送着祁同伟离开，起身结账后，拿着外套去了卫生间。把自己的呼吸声音降到最低，从外套和身上衬衫，裤腿，腕表外侧翻出一共六个微型炸弹。他连着那件外套一块打开窗户扔了出去，不过二十秒，爆破产生的震荡的气流就撞碎了餐厅的窗户玻璃，引来周围人群一阵阵恐慌尖叫。
“我们聊聊。”
祁同伟正将车开往他和高育良当初的家，“我只是不想让你死得太轻松，我在家等你。”他挂了电话，又用加密内线找到高小琴，“硬盘的副本在我安全屋还有一份，你带着它，梁群峰也不敢动你。”
“祁哥，你自己杀不了他。”
“我知道…”祁同伟笑了，“我也没说过我要杀了他啊。”
高小琴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救活一个一心向死的人了。“……再见了。”
像交代完身后事那样轻松，“嗯…再见。”
TBC
出门前来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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